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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含元本计划明日出京。然而归去的心,突然之间变得急迫无比。
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,他一定很想念她,她也是。
她想念那个男子。想念的程度,前所未有。
这里,该做的事,都已经做了。她完全无法再等待下去了。
长夜太长。
她渴盼立刻便见到他的面,恨不能插翅,飞到他的身边。
她便是如此,被心底忽然烧起的这灼灼热切之感催促着,纵马出城,经过渭水的那座桥,沿她曾嫁入长安的这条旧道,连夜踏月北归。归途,风尘仆仆,霜满关山,但她的心里却带着热意。终于在半个月后,这一日,她赶回到了雁门。
不巧的是,束慎徽不在。
一个副将说他几天前和雁门令一道外出巡视去了,应当就是这两日能回。
战事结束了,雁门城的附近,不但户口日渐增多,民众从四面八方迁徙而来,军中也有部分士兵将转屯田,从握刀变成握锄,在当地娶妻,往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。原来的地方已是容纳不下,如何安置开荒,便成为了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。
他和雁门令外出,便是去勘察一个合适的新的聚居之地。
“路途劳顿,将军先去休息,我派人去送消息。”
姜含元知道他去的那个地方,位于雁门之北,数十里路。
她说不用,自己骑马而去。
她出城,行了段路,在一条土路上,看见远处行来了一支几十人的队伍。那是刚刚抵达的又一批民众。
队伍渐渐近了,有十来户人家,拖家带口,应该是从同一个地方迁徙而来的。他们衣衫破旧,家当简陋,脸上带着尘土,但每一个人的精神,看起来都很不错。
到了雁门,就能分到可供开垦的土地了。听说朝廷很快也会下旨,十年之内,不征这些战后开垦出来的田地的赋税。日子从来不易,但已能见曙光。
土路不宽,他们到了近前,姜含元便往路旁避让,等队伍先行通过。就在快要过去的时候,姜含元留意到了队伍之后的一户人家。
那是一个三口之家,男人在前,拉着一辆独轮车,车上放满家当,在包袱和一袋粮食的中间,坐了母女二人。女人勤快,行在路上也不忘纳鞋,低着头,飞针走线。她身旁的女娃穿着打了补丁的衣裳,但洗得很是干净,怀里抱了一只小羊羔,乖乖坐着。忽然车轮跳了一下,陷入一个坑里,拉不出来。女人急忙放下针线,跳下车,在后面帮男人推车。很快,车轮出了坑。女人从茶壶里倒了碗水,递给男人。男人接过,几口喝完。女人替他擦了擦脸,爬回到了车上。男人拉起车,追着前面的队伍,继续前行。
极是普通的一家人。但姜含元认了出来,这个妇人,似乎就是从前那位曾和她有过一面的失了丈夫的寡妇。
她一直没有忘记当日的那对母女。后来虽无暇过去探望,但一直有所照应。先前,樊敬还曾告诉她,那女人带着女儿,如今已经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。没想到这么巧,会在这里遇到。
这个抱着羊羔的小女孩,应该就是当日那个曾爬向自己的女婴。
仿佛一切还是昨日,她握住女婴小手的那种感觉,似还留在掌心。然而这是错觉。白云苍狗,朝暮变幻,当日的女婴,已长得如此大了。
姜含元凝视着车中的小女孩,她也终于留意到了这个远远站在路边一直瞧着自己的人。她起初怯怯,躲在母亲身后,睁大眼睛,回头悄悄张望。
姜含元朝她微笑。大约是受她笑容的感染,小女孩迟疑了下,终于,也朝她笑了起来,笑完,又仿佛有些羞涩,抱紧小羊羔,飞快地缩回到了母亲的身后。
姜含元莞尔,目送那载着小女孩的独轮车随了队伍远去,继续前行。
她在走出十几里后,遇到了归来的雁门令一行人。但是束慎徽没有同行。
雁门令告诉他,祁王原本同路归来,但在前方的一个路口,他停了下来,说想去一处所在,今夜不回城了,于是分道,一行人先回来了。
“殿下不知将军提早归来。天色不早了,将军不如回城,下官可代将军去寻殿下。”
“他有无说他要去哪里?”姜含元望向四周。
雁门令摇头:“殿下未曾告知。下官也不好问。”
已是日暮黄昏。一匹马,一张弓,应是他的临时之念。他会去哪里?
她环顾四周,斜阳浸野,金光漫天,当目光落到远处的一个方向时,忽然,她想起了一个地方。
雁门令不知她为何忽然凝神,循她目光追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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