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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乍寒,簌簌冷风戚戚诉诉,似悲似鸣。厚重的云层,金光陡现,一阵呜哩哇啦的唢呐声,将街巷里尚关着的门吹开。
今日是冯小娘子出门的日子。天不亮,苏春娘就起身去了隔壁。
屋里甚是热闹,男子自前院聚集着吃茶说笑,妇人往后去,一窝蜂的挤在新房,看着一身喜气盈盈的新娘子啧啧称赞。
冯李两家祖上有旧,没搬家前,左邻右里住着,好不亲近。就这门婚事,也是饭桌上说说笑笑定下的。
冯家小姑奶奶富富态态,人且和气,张娘子特请了她来做全福人。只见妇人满脸堆着笑,嘴里喜庆的话,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向倒。
开了脸,上了妆,取过嫁衣来穿时,那扬起的唇角,怎么也笑不出来。
“这嫁衣怎大了这许多,阿嫂不说专请了绣娘缝制的。”
张娘子心里也委屈,本合身的。只大半月前,冯小娘子不知从哪个嘴里,听得几句不三不四的难听话。气性上来,一连多日,每顿饭食仅靠几口水几块糕度日,那米面油星更是半分未沾,生生饿脱了相。
张娘子急得嘴角燎炮,又是气又是骂,也没将她这脾性拧过来。这不,早前绣好的嫁衣,本就放宽半寸余,现下床罩子似的挎在身上,着实难看了些。
新娘子倒是笑眯缝了眼儿,“我瞧这般挺好。”回头让那些个嘴烂的跌眼。
见张娘子落了脸,紧着让苏春娘拿针钱过来,帮着添缝几针,稍稍收起些。
“哪有嫁娶日还动针线的,不吉利。”张娘子唬下脸,作势又要骂。
苏春娘忙打岔,“婶子莫急,有的是法子瞒过去。”自壁橱里挑来条嫩艳的宽带,往她腰间裹了两道,骤然搂出条细腰来,“瞧,可是行。”
冯小娘子咧开嘴,笑得脆响,“还是二嫂嫂聪慧。”
好在里头多添了件兔毛夹衫,又经腰封一裹,倒也过得去。小娘子端坐床沿,红衣一衬,娇灵灵的甚是喜人。
“新郎倌儿来了,新郎倌来喽。”
“快……快把盖头盖上。”
苏春娘眼疾手快,抽来架子上的鸳鸯戏水红绸盖,往她顶上一覆。门外闹哄哄的,想那新郎倌前来敲门还有些时候。苏春娘将一直随身的红包布,往冯小娘子手里一塞。
“里头是两件石榴抱籽儿的肚兜,我祝你和和顺顺,早生贵子。”
盖头下的俏脸蓦地绯红,攥紧了布包,悄声道:“多谢二嫂嫂。”
一串爆竹响彻整条街巷,花轿起,小子们‘哦哦哦’的一路小跑跟随,前头喜糖撒来几把,引处围观众人哄抢。
张娘子站在门口洇红了眼,苏春娘宽慰几句,哪料后头哭声更甚。一声紧着一声,此起彼伏,叫张娘子那点子伤心,全然憋了回去。
她回身,指着阶上的痛哭流涕的三个男人,恨铁不成钢的啐道:“闺女大喜的日子,你哭个甚。左不过几步路,趟个脚的功夫就到。往后开了集,挑上几块鲜亮的肉,往女婿家去,不就能见着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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