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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怎么可能呢…公孙碑是赵庭、是治玄榭的命令…为何又会一夕更改…’
李遂宁只改变了区区丁威锃的身死,任凭他如何苦苦思索,始终不知公孙碑这等紫府神通在身的赵庭将军、赵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何会突然来湖上!
他心中冰寒阴沉,可李绛夏却同样在思索,良久道:
“也罢…你们替我去一次密林!
孙客卿正在急救白猿前辈,腾不出手,你们顺便把叔父带回去休养!”
李绛夏自然知道李遂宁,战场之中瞬息万变,筑基都有可能受围攻而折损,更别说练气了,哪舍得他来这前面,信手将他拉过来,沉色道:
“北岸山林密布,田地稀少,即使被释修犁过几遍损失也不大,一旦局势败坏,筑基尚可脱身,在北岸守备的低修必然全军覆没,密林也好,湖上也罢,绝不能再往此处添兵了!”
众修不曾想局势倾颓如此,皆是一窒,李绛夏却毫不受影响,正色道:
“密林的守备最关键,且让他按兵不动,刚才我观天上大战,有一位摩诃从黎夏退过来,极有可能宋兵已至黎夏,你同李绛垄说清了——若找到了机会,可大胆率兵从东岸出,截断赵人退路!”
李遂宁心中一震,不曾想李绛夏在如此劣势的局面之中仍有进取之心,愣愣地看了他一眼,李绛夏却冷笑起来,答道:
“你们只管把话带到便可,李绛垄自己不济事,可怪不得我。”
李遂宁匆匆回礼,扶起李周达,这才发觉男人一身上下血淋淋皆是伤创,破碎的衣架上还能看到放着光的金器碎片:
“……周达叔公!”
李周达冷着脸摇头,李遂宁看得满脸是汗,折身往回,在南潭沉的法风中一路向南,心中嘭嘭直跳,密林山举目便在眼前,南潭沉匆匆落下,便见一黑衣公子正在山间徘徊。
这人俊眼修眉,金眸炯炯,姿态第一流,正是四弟李遂还。
如若说李遂宁有几分阴郁般的冷意,李遂还则完全将紫府嫡系的姿容诠释足了,金眸明亮,步履矫健,哪怕心有焦急,依旧保持着从容的气度,不像寻常世家的贵气逼人与自矜,而是一种神通血裔的仙气。
这位四弟虽是二叔李绛垄的长子,性格却与三叔李绛夏更像,大方地迈步过来,虽然没有开口,可那灵动双眼中的凝重之色已经写明了。
李遂宁还来不及开口,听着李遂还匆匆忙忙接过李周达,看得倒吸口凉气,低低地道:
“兄长来晚了,南边杀声四起,兵败回撤,父亲已经带人杀出去了!”
李遂宁满腔的话语顿时堵在喉咙中,他在山间急切地踱了两步,只觉得手中湿漉漉,仅仅是扶了扶李周达,双手的竟然满是鲜血。
“诸公子不是等闲之辈,只要魏王无事,如今的事也算不上事。”
李周达的声音沙哑,满脸的胡须蓄满血水,他却没有心思处理,而是上前几步,看向那坐在阁楼间的中年男子。
此人同样一身甲衣,灰眸长眉,面色苍白,显然受创不轻,正是陈鸯。
见他望来,陈鸯也不能装作没看见,连忙起身,恭声道:
“见过…”
“别勉强了!”
李周达咳嗽一声,目光复杂,语气中却是冰冷和不屑:
“陈客卿早看不顺眼我,大大方方说白了就是,一次次叫得比谁都恭敬,莫不是太虚伪了!”
陈鸯哪见过这阵势,一下子听呆了,这汉子却惶惶地吐了口气,那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,将满是血水的掌心展示给陈鸯看。
他宽大的掌心中赫然放着两枚碎裂的牙齿。
“可你家噤犀…是我没救回来,是我对不住你…”
陈鸯一下皱起眉、眯起眼来,微微离开目光,呆了一瞬又看回来,动了动唇,想问也没出来,而是退出两步,坐倒在阁中。
这一向以心计深沉闻名的陈氏家主思虑了一刻,终于像个父亲了,皱眉道:
“只有这个?”
李周达焦灼地站了一息,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用玉盒装好,口中硬邦邦地道:
“只有这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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