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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元邃微微眯起了双眼,那双向来精光内敛,如同璀璨明珠一般的眼睛因为充血发红,此刻看上去竟有些说不出的诡异黯然。他又冷笑一声:“识时务为俊杰,你希望我识时务,然后成为你这个秦王殿下功劳簿上的一笔,成为你名留青史的一场战绩?”
宇文晔道:“这,不由你选择,我已经赢了。”
萧元邃咬牙,眼睛更红了几分:“你真的以为,我是输给了你?”
这一刻,他不可避免的回想起了那天晚上,明明是宇文晔中了他的计,夜闯敌营后受了伤,并且还被他带着亲兵一路追击到了黄河岸边……是了,就跟此刻的情况一样。
那个时候,他几乎已经胜券在握。
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,哪怕,只要没有任何的意外,他都已经杀死这个宿敌,或许将来,就能成就他一生的霸业了!
可偏偏就是在那天晚上,他占尽上风的时候,善童儿竟然带着十几个和尚出现。
一个不该回来救宇文晔的人,一群不该参与战争的和尚。
他们的出现,仿佛是老天在那一刻拨动了命运的琴弦,为他奏响了一曲哀歌,在那之后,他就开始怀疑,怀疑上天是否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眷顾他,怀疑宇文晔是否真的承应着某种天命,更怀疑——
凤鸣萧山侧。
要紧的,不是萧山,而是凤鸣……
萧元邃越来越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缰绳,粗粝的绳索上根根毛刺几乎硬生生的扎进了他的手指,掌心,可那样细碎的疼痛却并不让他难受,反倒让他有些痛快。
不,他没有输,他也不是输给了宇文晔,而是——
就在这时,宇文晔开口,冷冷道:“那你认为,你是输给了谁?”
“……”
“天时?地利?还是人和?”
“……!”
萧元邃眸子一闪,刚要说什么,而不等他开口,宇文晔就沉声说道:“若你认为,你是输在人——”说到这里,他侧目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申屠泰和善童儿,两个人都沉默不语,善童儿的脸色尤其苍白,他哪怕已经叛出王岗寨许久,但宇文晔知道他的心性,对于曾经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,他还是会有同情,怜悯,而这,也正是宇文晔尤其看重他的原因。
只可惜,萧元邃却不懂……他从来就不懂,才会让好好一个王岗寨最终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。
而像申屠泰,善童儿这样的人,也都为自己所用。
甚至,还有他怀中那位美人。
萧元邃的失败,从来不是某一次战役的失败,或者某一项计谋的失策,而是他从跟随左家叛乱开始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,这一路上,他不停的背叛,不停的丢弃,纵有数万,十万之众,此刻却也是孑然一身,连那个最牵念他,几乎将整个身心都交付与他的人,也与他背离。
宇文晔道:“我就是人和!”
听到这话,萧元邃的气息顿时一沉。
宇文晔接着道:“若你认为,你是输在地——”
随着他的话出口,众人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四周,前方不远处,已经是他固守许久的虎牢关,还有横在虎牢关前的汜水河。这个时候夕阳斜落,金色的阳光映照在河面上,反射出耀眼的粼粼波光。
正是利用了这条河流,还有十万大军骄兵的心理,他才能成功的击溃对方的防线。
还有这片广袤无垠的大地,萧元邃陈兵十万列阵于此,看上去的确是威武雄壮,寻常人只怕看一眼都会吓得望风而逃,可也是这样的地形,给了宇文晔留在手上的最后那张王牌——玄甲军,最好的出场的机会。
宇文晔道:“我就是地利!”
萧元邃用力的咬紧了牙,哪怕两方离得还有一段距离,哪怕前方就是黄河的浊浪滚滚,哪怕风声呼啸,可他们仿佛也听到了他格格的咬牙声,还有沉重的,如同野兽低咆的喘息声。
宇文晔道:“若你认为,你是输在天……”
萧元邃道:“如何?”
夕阳下,火红的阳光将所有人映照得面色赤红,连同宇文晔座下那匹烈火战马,这个时候更像是浑身都燃起了火焰,而火焰中的宇文晔,一身明光铠甲更是被这样的夕照镀上了一层金光,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,令人不敢逼视。
他一字一字道:“我,就是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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