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郭勋深深地看了孙淡一眼,良久才拱拱手:“多谢。”他本能够走到今天,本就是一个精明人,如何不懂得孙淡话中的意思,经过孙淡一提醒,心中突然敞亮起来。
孙淡也不再说话,背着手慢慢朝花木的阴影中走去。
闹了这半夜,郭勋已经无心睡眠,也不回府,径直去了京营设在城中的衙门。
刚回书房,就有一个贴心小吏来报:“禀侯爷,刚才有好几拨客人来访问,如今还一拨等在大堂里侯着呢?”此人本是郭勋的远亲,在郭府做了多年管家,如今外放出来在衙门做做官,是郭勋的得力助手之一。
“哦,来的究竟是哪路的神仙?”郭勋神色微变,哼了一声:“当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!”
小吏笑道:“傍晚时,兴王府的陆炳来过,听说侯爷不在,就回去了。再晚些,太常寺的师长青师大人和平秋里来访,听说侯爷进宫去了,就赖在这里不走,说是非要等到你回来不可。”
郭勋大声冷笑起来,不禁骂了一句粗口:“这都怎么了,怎么都跑老郭这里来找事,把他们给我轰出去。”
小吏有些为难,小声道:“侯爷,这样做不太妥当吧,要不,我就去回他们,说侯爷你带口信回来,说要在宫中值守,这两天就不回衙门了。”
“恩,这样也好。”郭勋摸了摸脑门,喃喃道:“如今这京城要闹腾起来了,我该怎么办,我该怎么办?”
小吏担心地喊了一声:“侯爷。”
“不知道怎么办,就凉拌。”郭勋嘿一声笑起来:“孙淡说得好呀,将来不管是谁当家,总归需要老郭我来维持局面,我又为什么要去凑这个热闹。他奶奶的,有的人就是一心要把我拉到赌台上去,可我已经是稳赢的局面,凭什么要去赌?老子就是不陪他们疯。对了,你也不要太得罪师长青他们,这事不到最后,也不知道结果。”
“是。”
“还有……”等小吏站定了,郭勋沉吟片刻,道:“就在这一两日……要变天了,你先给我备马,我马上去内阁值房守着。还有,传我将令,丰台和西山两处军营取消休假,一旦得到我的命令,立即开进城来封闭九门,全城戒严。”
“是。”小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背心中全是寒意。也不敢多问,手下运笔如飞,将一道道命令写在纸上,待郭勋签字画押之后,这才小心地收进怀中。
“孙淡说得好啊,郭勋险些误了大事。”郭勋一想到后果,不觉心中发冷,又暗自庆幸。
等小吏备好马,他也不耽,一口气跑去了西苑内阁的值房里,不出他的意料之外,三大阁臣都还守在那里。
打发走了郭勋,孙淡正要回屋去,却见旁边花木一阵摇曳,一个身着铠甲全身披挂之人走了出来。
孙淡一惊,转头看去,却是已昏迷两日的正德皇帝。
孙淡吓了一条,忙拱手:“大将军你怎么起来了,还这种穿戴?我这就去叫人。”
正德一脸潮红,额头微微见汗。他摆了摆手,微笑道:“别去惊动那些太监,这大概是朕最后一次清醒了,就让我安静地同你说说话儿。”
孙淡心中一酸,低声喊:“陛下。”
“还是叫大将军吧,朕就算是死了,也要身着戎装,手握钢刀。”他将手放在雁翎刀的把柄上:“谈笑两君臣,生死一知己,孙淡,你觉得我此刻很从容吗?”
“陛下从容不迫。”
正德坐在水塘边的假山石上,又指了指身边的马兰花:“朕自当年把这些花从草原上移植过来后,就没见它们开过,呵呵,当初在草原上,满目都是蓝色,远远望去,就好象天与地都已经融化到一处,真美啊!”
说着话,正德抬头看着天空,目光晶莹闪亮,口中喃喃道:“塞上风景,口外草原,朕是回不去了……孙淡,朕知道他们在等着……拟诏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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