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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楼的大理石地面,很凉。
他在饭厅外,看到厨房亮着灯,里面的女人扎着长发,随意绾在脑后。还穿着睡衣,拴着围裙,正在工作台上面的菜板上切着什么,她身边的炉灶上放着白瓷的砂锅,火苗舔舐着锅底,有热气从锅盖缝里一阵阵的往外喷着,“嘣突突”的响。
她埋着头,“bong”一声响过之后,她又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了放,又切下去,“bong”又一声响。
她很认真,切的时候,目光未从手下的东西上离开过一瞬。
他看见她把刀放下,拿了只筷子在手里,方布搭在锅盖上,才又拿开厚重的砂锅盖子,筷子伸进汤里后提出来,伸进嘴里尝了尝,皱了一下眉,似乎不太满意。
厨房的门,被他推开,她惊了一跳,锅盖差点掉在地上,又瞬间平静。
“怎么起来了?”他走过去,搂住她。
她把锅盖盖好,将火调到最小,声音放得很轻,似乎怕吵到别人,“做明天的午饭啊,一个老鸭笋干汤,炒个土豆烧牛肉,再炒个萝卜丝,你觉得行不行?如果你不喜欢,再换别的,怎么样?”
搂着她腰季的手,僵硬了。
在他的印象里,申璇是做出来的东西连批评都不准的人,若说她的菜味道不好了,当场就会翻脸,可现在她说,如果他觉得不行,再换。
她似乎很想迁就他。
锅里的汤被煮得“gugu”的响,锅盖被气体顶得“嘣嘣”的撞着。
鼻子在她的耳边拱了拱,柔声说,“太晚了,明天我们在食堂吃,下次有空的时候,再做。”
“做都做了,我还是做完吧。”
她的手在他的手上轻轻拍了拍,示意让他松开些,看着她又拿起刀。
他进来后,她只看了他一眼,是被吓到的那一眼,而后,她的眼睛都落在那些锅碗刀筷上。
看到菜刀切下,雪白的萝卜丝上沾上了血红,好象雪地里落下一朵腊梅,怵目惊心。
他才才注意到,萝卜丝上早就不止一处红色。
她连哼都没哼一下,继续将已经切成片的萝卜片叠在一起,切丝。
食指,中指都有血迹,中指指甲盖尖端被切下了一小块,好象少了一块肉一样。
心头大震!
从她的手中夺过菜刀,扔进洗菜池里,顺手关掉灶具上的火,拉着申璇出了厨房。
把她摁在沙发上坐着,医药箱里的创可贴找出来,残破的手指放进他的嘴里,咸甜的味道,被他吞了进去,吞进胃里的时候,觉得又辣又苦,灼烫得很。
他蹲在地上,创可贴缠上她的伤口,指腹下的创可贴有些硌手,把她的手窝进手心里,抵在下颌那里,“阿璇,我们不学做饭了,不学了,中午的时候,我们去食堂吃,吃新鲜的饭菜,或者去外面饭店吃,很方便……”
上次她也做过汤,排骨海带结,他半夜起来喝过。上次在D市,他受伤,她也去饭店里烧过菜给他送到病房里。
那些都不用她切的。
她连切菜都不会,却要炒萝卜丝。
一片片的萝卜切得很薄,菜板旁边扔了一堆切得过厚的废料,显然是想追求完美,不知她切了多久才有菜板上那些成品。
她看着男人蹲在地上,他的脚上鞋也没穿,一楼的地板是大理石的地砖,很冷,他连袜子都没穿,蹲在她的面前,望着她。
她看见他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时,男人凤眸里那些心疼像被锤砸过后破裂的琉璃之光,又亮又凄艳瑰丽。
申璇的嘴角抿起的弧光,凉凉的,仿似在北方的寒风里冻过一宿一般,凉凉的,没有温度,眼底的寒潭也寻不到一丝笑意。
可她的声音却还是那样,是他说他喜欢的那种温柔,那么的善解人意,词句之间,都是豁达和体谅,“锦程,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做的事,怎么可以说不做就不做?……没有什么事会一帆风顺,受伤是难免的,你别担心,没关系的,过段时间,我熟练了,就不会再受伤,不会再疼了……”
时间一久,就不会再受伤,不会再疼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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