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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容垂的身形并不算高,男子之中,顶多算得上中等,也并不雄壮,细细看来,甚至有几分瘦弱。可那待人接物之中的坦荡诚恳,却平白的为他添了一抹无法言喻的高华,无论其他人有怎样高贵的身份,肃杀的气场,可只要心中存了一分私心,在他的面前,就断然无法理直气壮的安然而立。
秦陌静默的立在原地,双目淡然平视,仿佛在看慕容垂离去的身影,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看。
周围静谥一片,不知道过了多久,风吹林木,枝叶草尖如海浪一般层层叠叠翻起波纹,秦陌发丝被风吹的向后纷飞狂舞,空气间带出一股浩然的天地之气。
秦陌不自觉将这股气息与方才离去的人联系在一起,这两者何其相似,坦荡,浩然,无所避忌。
也只有这样的人,才会露出那般的笑意,才会在他大开杀戒之后,于遍地血腥之间,含笑相询:“在下慕容垂,不知可否有幸,与秦兄结交?”
“慕容垂?”秦陌喃喃低语,唇边露出微不可见的轻柔笑意,俯下身拾起地上的金色宝甲,脚尖一点,快速消失在层层翻滚的叶浪之中。
榆次王庭。
御花园中,一道银色身影斜卧软榻,如丝缎发轻柔滑落,塌上的上好曲水锦与之相形,竟黯然失色。
举杯就唇,今夜月色正好,适独酌,适群欢,适三五亲朋好友,赋诗吟对,也适与知己一人,把酒倾谈。
知己……
秦陌纤长手指轻点额间,丝丝无奈,想到知己,为何脑中竟不自觉浮现那人如清风如朗月的笑意?
堂堂风华绝代的苍梧二皇子,恣意妄为,形骸放浪,脑中知己不是红粉娇娘,不是清丽佳人,不是名楼艳妓,居然是那么一个只会傻笑的呆子?
这要是说出去,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。
手指轻勾,桌上的酒壶隔空而至,这份内力的深厚与控制程度,放眼世间,也没有几人。
银色的酒线落入杯中,反射银色月华,发出悦耳声响。
回来己经三个多月了。
犹记得突然出现在朝堂上那日,他的好皇兄眼中掩饰不住的惊异,以及强硬挤出的一丝笑容。
他俯身相揖,笑容浅淡:“多谢皇兄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料,日后定当如数奉还。”
明明是温柔的问候,可是他那皇兄,缘何竟会面色惨变,更加难看?
他不要这江山,是他看不上,若有人因此便以为他好欺负,恐怕是打错了主意。
银色衣袍之下,贴身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甲,几日之前,随母后太庙礼佛,闲来入山林一游,却落入早已设好的天罗地网。
贴身侍卫突起发难,惊天一剑,起于身后……
若不是身上这件宝甲,只怕如今,真的要去黄泉游览一遭。
同室操弋,竟至于此,人不留情,他又何必?
借着那侍卫一路追根究蔓,硬生生逼着幕后之人断了自己左膀右臂,方才傲然收手。
想不到,那人于漫长的时光之后,于万里遥遥之外,竟又救了他一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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