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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茸时时关注这边动静,见状美目一闪,娇呼道:“师尊,您怎么样了!”
便也弃了乐安,直接朝桑景行离开的方向追上去。
萧瑟暗恨白茸狡猾,更恨自己慢了半步,一个没留神,便被边沿梅一掌拍在胸口上,吐了血,又连退数步。
那头沈峤没有去追桑景行,而是回过身。
他这才看见,郁蔼胸口上插了一把银锥,锥子不过树枝粗细,却已没入大半,对方口角正汩汩流血,脸色煞白,显然情况不妙。
沈峤将人从云畅怀中挪过来,搭着他的手腕灌入真气,心下却是一沉。
对方遭到暗算时已经是受了伤的,从山地爬上来又耗尽力气,如今还替自己挡了这一击。
脉象微弱,正是风中残烛,强弩之末,恐怕大罗金仙也回天乏力。
但真力灌注进去,终究还是有些用处的,郁蔼的身体微微一震,慢慢撑开眼皮。
等到看清抱住自己的人是沈峤时,他一把抓住沈峤的手,微弱道:“二师兄……阿峤……”
“是我。”沈峤再有气,这些气也在他为自己挡下暗袭时消了大半,此时只觉有些心酸,嘴上还安慰道:“你别急着说话,好好休息,我会为你疗伤的。”
郁蔼轻轻摇头,费力道:“方才,对你出手的人……是谭,谭元春!”
沈峤惊怒交加,举目四望,原本应该正与突厥人交手的谭元春此时早已不见踪影,至于段文鸯,则正被其他两位长老缠住,也暂时分不开身来找沈峤的麻烦,边沿梅对他道:“别担心,刘长老已经去追了,我也过去看看!”
说罢又对云畅乐安的师父孔增道:“这里就有劳孔长老了。”
孔增来得晚,不知他身份,见他与沈峤熟稔,自然不敢怠慢,忙道:“道友放心便是,此处有我!”
谭元春与突厥人勾结,暗算郁蔼一事,沈峤虽然意外,却并不觉得太过震惊,只因害人者人恒害之,郁蔼当日暗算他,也早该想到有朝一日别人会将这些都用在他身上,出来混,迟早是要还的。
可他没有想到的是,在自己面临生死关头时,郁蔼竟会挺身而出,来舍命相护。
“阿峤,你还恨我吗?”他这样问道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沈峤不愿欺瞒他,“师尊当年将掌教之位传给我时,我绝没想到会发生后来这些事情,如果能够料到,我一定不会继任掌教。”
“我也……没有料到,”郁蔼苦笑一声,继而咳嗽几声,嘴角又有新血溢出:“我曾经觉得……自己做的,都是对的,是师尊太保守,是你太无用,可,可是,我后来才知道,错的人,由头到尾,都是,咳咳,都是我!”
沈峤沉声道:“玄都山长久以来封闭山门,闭目塞听,与世隔绝,已经到了不能不改革的地步了,在那之前,我一心一意想要守好师尊传下来的这份基业,想要将你们保护好,却从未想过,这个办法对玄都山是否合适,你错只错在与突厥合作,错在对我下毒,你对玄都山的这份心思,却是连我都及不上的。”
郁蔼:“终究还,还是我错了,我不该不相信你,不该起了贪婪的心思……”
他剧烈咳嗽起来,血也流得更加汹涌,沈峤一惊,试图注入更多内力,却发现自己的内力进了郁蔼身体里,就如泥沉大海,杳无踪迹。
“所以,我现在,把命还,还给你,你别恨我了,好不好,阿峤?”郁蔼恍若未觉,兀自握着沈峤的手。
沈峤的眼泪一颗颗落在他手背上,烫得郁蔼微微一抖,但他却反而露出笑容:“你,你为我哭了,是不恨我了,对吗?”
“我不恨你了,等你好起来,我们一起去拜祭师尊。”沈峤道。
温暖的触感令郁蔼感到留恋,他的思绪因这句话而禁不住飘远:“我多么希望,咳咳,回到小时候……你代师尊教,教我和袁瑛练剑,虽然板着小脸,可怎么看,都很可爱,我追在你身后,想让你喊,喊我一声师兄,你被我烦得不行,只能到处躲着我,我就到处找,找啊找……”
声音越来越小,越来越小,终至不闻。
握住沈峤的手缓缓松开,就像主人终将流逝的生命,悄无声息,滑落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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