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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（第4页）

好多人读书的毛病，包括我读书的毛病就是不求甚解，浅尝辄止，“微信时代”“病毒环境”更甚，所以少有进步。

近来因常与叶老“对话”，有人问，你跑了那么多回叶老家，你们聊什么呀?我说，我和叶老不仅仅谈诗，功夫在诗外嘛，诗外的叶老更是叶老，那是叶老八十七年人生的凝练，有“小诗想”，更有大智慧。

据说有人建议他把“醉过”和“爱过”中的“过”改为“里”，他风趣地回答，“你醉里何知酒浓，你爱里何知情重”，可见他在字斟句酌上也是颇有见识的。就是这首短短十二句的诗，从中可见出胡适的见识非同一般。（评胡适《梦与诗》）从触景生情到情景交融，这短短的四节诗把读者引入诗美的至境。它产生至今已一百多年，一百多年来一直被人吟诵歌唱，“五四”以来的诗人，很少有人享受到如此的荣誉。刘半农的《教我如何不想她》是不是有点像唐诗中的《春江花月夜》?（评刘半农《教我如何不想她》）

有句话叫作“诗贵含蓄”，郭沫若的诗缺少的就是含蓄，尽管他在新诗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地位不容忽视，但终究好诗甚少，正如这样一句调侃的话所说的:郭老郭老，诗多好少。（评郭沫若《天上的街市》）

这样一幕虽属个人生活的细节和片段，被洛夫的诗性笔触记录并保留下来，不仅是洛夫个人之幸，更是中国诗歌历史之大幸。因为它可以说是记录了中国历史的一场巨变中，对于普通人命运的影响和改变。历史在走着它曲折的道路时，有多少普通的人为之付出了何等沉重的代价，我们后人能理解吗?（评洛夫《边界望乡》）

胡弦是一个极其善于在冷静的观察中思考现实问题的诗人。

像《裂隙》这样的诗，落笔似极轻松，冷静的叙述中切入的却是一个事关人类心灵发展史的大问题。

的确，人类因为有了对此岸和彼岸的思考而呈现了多彩绚丽的精神追求，并且因此而创造了众多的思想学说，本意是在寻求抵达彼岸的道路。可是，令人难以预料的，却是最终被空白隔开之后的貌似各自完整的互不相干的结局。（评胡弦《裂隙》）写罢，忍不住又抄几段。

七　“晚霞消失的时候”

天，早早就暗下来了

“快冬至了

是日照最短的一天

过后就一天天，白天又长了”

我说是的，欲语，无语

还有什么好说的呢?

我们都是容易害羞的人

我站起来

把客厅里的灯打开

好像打开，亲切久违了的晚霞

我们一起沉浸于

那个伤痕累累的，灿烂的他们

———

谁都有自己的经历。这些经历弥漫在生活的岁月中，常常被自己看得杂乱无章而又平淡无奇。但是，岁月流逝，当你在多少年后又回过头来看这些已经淡漠的往事时，你也许会突然发现，你早已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了一篇动人心弦的故事。

上引自礼平《晚霞消失的时候》开篇。这篇小说最初发表于1981年的《十月》第1期，后来又多次出单行本，引起非常大的反响。

那天下午，看叶老，陪叶老东拉西扯，不知怎么聊到了我们都看过的这部中篇小说《晚霞消失的时候》。四十年前的小说了，那是我年轻时印象非常深刻的一部小说。原来叶老也看过。

一篇小说，好像一艘船，我上去过，叶老也上去过，我们都与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对话过。好的文学作品的魅力，会伴随我们人生那么久;两代人，在这个冬天的傍晚，在这个小客厅里，眺望曾经的晚霞。

我和叶老说，我们都曾经痴迷的那种心结，在这部小说里重新演绎出那个年代的氛围;审视历史，信仰迷茫，爱与哀愁。现在回忆起来，我与叶老仿佛重回纯真年代。

当时在《上海文学》上读到北岛的《古寺》一诗，几乎完全不懂。于是问遍了当时语文组的老师，无一能读懂它。这是“朦胧诗”刚刚兴起之际，这种“读不懂”，引起了我深深地自我审视。似乎意识到在文学观念上有跟不上时代的感觉。恰巧这时候，我的学生姜长荣也因为读到小说《晚霞消失的时候》，感到有些不懂，向我求教。我也没有读过，就叫他拿来给我读。读完这部小说，竟然引起了我的思考，于是就我的阅读感受写成一篇评论，恰巧当时《文艺报》向我约稿，我便将此文寄给了它。不料当时的《文艺报》主编阎纲，竟然很欣赏它，登载之后还给我写了一封信。更为想不到的是，此文竟被当时的《参考消息》摘要登载，以致当时的一位校领导当面夸赞了我一番。（叶橹《自知之明与量力而行》，2021年6月23日《扬州晚报》）叶老当时评论文章是《论〈晚霞消失的时候〉创作上的得失》（《文艺报》1981年23期）。

写这篇小说评论时，叶老在高邮，应该是任教高邮师范不久。作为诗评家的叶老，原来曾经写过小说评论，甚至一度很用心地读和写。他在上一篇文章中还写道:关于在与时俱进的过程中不断地审视“自知之明”，我是有切身体会的。就是在写了对《晚霞消失的时候》的评论之后，我对当时出现的许多小说都增加了阅读兴趣，例如对王蒙的《活动变人形》，我也写了万余字的《倪吾诚论》，还对茅盾的一些小说进行了重新评论。这些写作固然存在着一些尝试性的探讨，但也显示出我的任性和自信。可是很快我也意识到，在精力有限才能不及的情况下，如果多面出击，不但不能取得好的效果，反而会招致扬短避长的结果。于是我很快地停止了对小说评论的写作。尽管我的阅读小说的分量远大于对诗的阅读，但是那些阅读不仅不会妨碍我对诗的理解，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帮助我进入诗性的境界。

写诗歌评论与写小说评论各有其特点，在我个人的思维方式上，似乎更适合写诗评，于是我果断地放弃了写小说评论，也算是对自己的“虚荣心”的克服。在我全身心地投入诗歌评论之后，我首先想到的是要对出现的诗歌现象进行横向观察和纵向的对比。20世纪80年代以后出现的诗歌现象，并不是一种单向的选择，而是同时存在着诸多不同风貌的。我不敢妄言何者最具生命力，至少我应该选出一些我认定是优秀的诗篇。从纵向的对比看，就应当判断出当下的诗作在哪些方面超越了20世纪50年代那些诗。

叶老文章中提到的王蒙的《活动变人形》我也看过。想不到我与那时的叶老曾经不止一回，沉浸在同一个故事里。不过如叶老所说，他后来放弃了小说评论，就是在高邮师范，开始涉猎当初“风起云涌”的现代诗坛，开始重读艾青，并陆续写出后来影响广泛并受到艾青本人欣赏的《艾青诗歌欣赏》一书。

叶老和我说过，他那时写艾青，就在高邮师范的办公室里，有人谈话聊天，他也旁若无人，或者偶尔插一句地一篇篇写出来了。这也反映了叶老当时的心境和生活工作环境，一种可以静心于自己的所爱的安静。这也就是我所写的“感觉那么好不知为何我竟然想到您就一直待在那个小城也挺好”。

《晚霞消失的时候》那本书我有，又想找出来重读了。忽想起来早年写过的几行:

关于你的记忆是水

是一片折拢的田野

是我紫色的门上

发亮的把手，教堂的钟声

已成往事

如今又已是热闹的街市了

我仍是常常想起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