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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2（第6页）

苍茫四顾犹独立，信是明天更久长。

这是我在叶老家客厅墙上看到的书法。“诗弦断续堪称妙”

应该来自叶老1991年出版的《诗弦断续》书名。金老师近日念老友，思旧游，嘱也是同乡的书家倪悦“录昔日赠公二首，志二公之情谊以风后学”。

酷夏读旧词，心生凉意，有温情的凉爽意。虽然是新诗的爱好者，偶读旧诗，满心欢喜。

有意思的是，网搜金实秋，即显示的是“金实秋与汪曾祺”，原来还是源于高邮，源于汪曾祺，源于叶老那时，“一棵是石榴树，还有一棵也是石榴树”。

金老师小叶老近十岁，那时，一座小城，氤氲着久远的文学氛围的小城文学青年金老师与叶老（当然，那时叶老也不老），他们相识了，一直到他们今天的“踏雪金陵频相忆”。

金老师，金实秋先生（读其名，我老想到另一文化名人梁实秋先生，有趣吧）原是南京博物院副院长，今已退休。创作有大量学术著作，包括大量有关汪曾祺先生著作，并主编《永远的汪曾祺》一书。

天热，记一段我查到的“旧酒痕”，聊以消苦夏:“朋友来了有好酒”是汪老的待客之道。据他的女儿汪朝说:“爸喝酒不但喜欢自己喝，还喜欢劝人喝，来了脾性相投的朋友，是他兴致最高的时候……有时晚饭已经吃过了，汪朗的同学来了，爸也主动地拿来酒杯，力劝人家‘喝一点’，还去弄个下酒菜。”

……

汪曾祺一生善饮嗜酒，留下许多趣事，也出过一些“洋相”。

随着年龄增大，夫人控制他喝酒。有一次，他借买菜之机，偷偷躲在森隆饭庄喝酒，不知怎么地把随身带的小酒瓶给搞丢了，回家倒空了菜筐，也没有找到。第二天再去森隆饭庄找，远远看见那瓶子被高高摆在货架顶上，他激动地快步上前，指着小酒瓶对服务员说:“那是我的!”服务员是个小姑娘，忍了半天才憋住笑:“知道是您的!昨天喝糊涂了吧?我打了酒一回头，您都没影儿了。”（摘自金实秋《泡在酒里的老头儿:汪曾祺酒事广记》）就是去年这时，我开始了我的“叶橹对话录”，晚学愚钝如我，看到金老师文章诗词，顿生感佩，愧对叶老，不能如金老师写汪曾祺一样写出我的《菰蒲深处说汪老》。（《菰蒲深处说汪老》，金实秋著，中国书籍出版社2021年1月出版）九　那乡愁一样的布裙子

他从邻镇来

那走失了他童年小红的小镇

她从一间教室来

那里有我少年没有完成的

美学书卷

你穿着白衬衫来

还有，那乡愁一样的布裙子

我从一棵树下来

果子青青，不能煮酒

不忍说，今年花胜去年红

———

诗就是乡愁，乡愁寄寓于一个城市，一个诗者;既是遥远的，也是现代的。正是一个个诗者的不舍赋予，赋予一个乡村、小镇、城市，山川、河流、湖泊以永远割舍不了的“乡愁”魅力。

叶老，高邮就是您的乡愁;从乡间大地上的油菜花，到师范校园里的石榴树;从莘莘学子，到诗路上的风云同行者;高邮也成了他们的乡愁;从古代，到今天，从“秦观韵”，到“汪味”美。

因为叶橹，也因为张建农，嗣后每到扬州，必定驰车高邮，直奔随园。一次高邮觅食也是叶橹引领，吴思敬和杜海先生作陪，杜海于淮扬菜素有考究，那次正式宴席之前，他点评了几道冷盘，从内容到装盘，他都有独到的见解。另有一次，会议结束，要离开扬州了，我特意留下几位朋友，取道高邮，再进随园。我力劝孙绍振改签机票，为的是让他品尝我所着意的淮扬美食。一贯幽默并颇为挑剔的孙教授餐后大呼:“谢某骗了我一辈子，这次却是真的。”（谢冕《随园八珍记》）因为叶橹，现代诗歌史，如古代的袁枚、赵翼等一样，叶橹、谢冕、孙绍振等也在高邮留下了如南京“随园”一样的诗话。

继谢冕1980年于《光明日报》发表《在新的崛起面前》，孙绍振于1981年在《诗刊》发表《新的美学原则在崛起》，徐敬亚1983年初于甘肃兰州的《当代文艺思潮》，公开发表《崛起的诗群》论文。此即为引发了关于新诗潮广泛讨论的现代新诗发展史上的为“朦胧诗”辩护的“三个崛起”事件。此时的叶老正“蛰伏”于高邮师范，稍后即去北京，见到了邵燕祥、艾青，写“现实、人生、诗情”，辩“大我”“小我”之争;说舒婷，道北岛，鸣昌耀“杜鹃啼血”之声;像“一只不停滚动的桶”（叶老评诗人绿原一文题），一篇一篇，直至1990年前后于《诗歌报》开专栏导读现代诗，这些，叶老和他们，都为推动中国新诗的发展产生巨大的影响而载入新诗史册。

如今，相聚高邮“随园”，他们，举箸不见“秦淮海”，但吟“千古业付后人猜”。

有一本书叫《南京深处谁家院》，我非常喜欢，时常翻看，所以记住了作者“南京老克”（徐克明）。后来我知道了他也是从“一棵是石榴树，还有一棵也是石榴树”下面走出去的，因为长期工作生活于南京，所以写出这么好看的“南京深处”。

1981年，我特别庆幸考上高邮师范文训班，不但可以继续追随朱延庆老师，还相遇到像叶橹、陈克猷、杭淦、吴毓生等那批好老师，如今回望，觉得学问路子是正的，影响了我后来的人生选择。记得文训班学业结束，我就明白了真正想要的东西，读书与写作———先是通过了高教自学考试，然后开始学写小说和散文。（南京老克《逝水年华，故乡那些熟悉的脸》）原来他也是叶老曾经的学生，原来“乡愁”是相通的。是的，高邮，也有我那么多朋友的:

大淖故事美，岸边芦花亮

沿着水岸而来

小城精致，如一枚小小的邮票

文游台上，汪曾祺和秦观住在一个院子里朝夕相对，“山抹微云”

文游路边，谢诗友“天一”小妹当垆沽酒，犹抱七弦吟久长一边河水清，一边黛瓦连

诗人长荣兄车接我们在古运河堤上，稳稳似行舟小城酒尤香，小南不敢醉

就想在盂城驿寄一帖，大淖故事美，岸边芦花亮———

是的，叶老“阅读天空和大地”后的第一个落脚地是高邮;叶老人生的转折点恰也是高邮;高邮，也属于里下河地区，水是生命之源，也增生命之美;是晚霞，也是朝霞，感觉是命中注定的，与叶老的名字叶橹恰是契合的，正好任叶老“叶橹叶橹，为谁摇橹”。